2016年9月20日星期二

谜一样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

明朝第十位皇帝——明武宗朱厚照(年号正德,公元1491年10月27日-公元1521年4月20日在位)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有名的皇帝。他在民间的口碑极差,是出了名的荒淫、昏庸、荒唐,“正德帝”几乎成了昏君的代名词,在正史中,他的名声也不好,崇信宦官、巡游无度、廷杖大臣都史官记录在案。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地翻看史书,又会发现这个皇帝身上的重重疑点和矛盾。

 

第一,太子的身世之谜

根据史书加载,朱厚照不仅是明孝宗的嫡长子,而且是独自,即他是明孝宗的正宫娘娘张皇后所生的唯一儿子,是无可争议的皇位继承人。朱厚照的生日也很巧,是在辛亥年甲戌月丁酉日申时,按照时、日、月、年的顺序来读他生日,恰好是"申、酉、戌、亥",按照占卜官的说法,这种连贯的生辰是大富大贵之命的人才有的。而且朱厚照的生日与明太祖朱元璋有类似之处。如此的生辰八字,自然让朱厚照的太子地位更加稳固。

此外,据说当年张皇后怀有朱厚照之时,梦见白龙入腹,不久就生下朱厚照。按照周易八卦的说法,白者乃主西方,为兵象。而朱厚照一生也似乎是应了这一卜象,他生性好动,自幼贪玩骑射。

朱厚照有了这些神秘的东西和显赫的身份,明孝宗自然对他格外重视,一心想把他培养成为像太祖朱元璋一样文武兼备的旷世圣君。他对朱厚照骑射游戏颇为纵容,这也养成了朱厚照日后尚武的习气。公元1492年,明孝宗正式册封出生不到半年的朱厚照为皇太子。

从上述历史来看,朱厚照登基继位似乎是一帆风顺、波澜不惊,但是如果仔细看历史,就会发现然而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顺顺利。

朱厚照的太子的地位,甚至他的明孝宗亲儿子的身份都似乎有一段隐情。明孝宗是与张皇结婚后不到半年登上皇帝宝座的,两人的感情极好,孝宗几乎从来不沾惹别的宫女嫔妃。可是,结婚四年之后,张皇后仍旧没有生下皇子,孝宗和张皇后为此特别着急。弘治四年,在没有传出皇后怀孕或者其他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宫中突然宣布张皇后降下贵子。而就在朱厚照生下后的第六个月,明孝宗便册立孩子为东宫太子,这在明朝历史上是相当罕见的。因此,就在朱厚照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不久,北京便传言说朱厚照不是张皇后的亲生儿子。虽然这属于没有真凭实据的传言,但张皇后是否是朱厚照的母亲,确实值得怀疑。

  有人怀疑张皇后自己不能生育,就抱养其他宫人所产之子,这样既避开了人们的指责,又可以巩固自己的地位。流言犹如长了腿一般在全国各地四处传播,引发了一个轰动一时的大案,即"郑旺妖言案"。

  郑旺原本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士兵。他的女儿郑金莲选秀进了宫做婢女。郑旺的怡和老乡太监刘山这时也在宫中,郑旺就和刘山交往,让他多多照顾女儿。郑金莲也托刘山送些衣物给郑旺,郑旺拿着宫中的衣物四处炫耀,吹嘘是皇帝所赐。张皇后生下皇子后不久,郑旺开始对人说皇子其实是女儿郑金莲所生,被张皇后强行抱了去。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但只是在民间传言,并没有人去追究。但是过了几年,明孝宗突然听说了这件事,于是开始追究,命人将郑旺、刘山等人捉拿归案,并亲自审问,太监刘山以干预外事被处死,郑旺以妖言惑众、冒认皇亲被监禁,郑金莲被送入浣衣局。案件结果耐人寻味:只有太监刘山被杀,而比刘山罪情更重的郑旺却只是监禁,并且在朱厚照即位后又被释放出来。郑旺被释放后仍然坚持是他的女儿生了皇子,因而谣言再起。他的同乡王玺打通关节,上奏当今天子"母亲"被囚禁的实情,郑旺、王玺因此再次被捕入狱。审判的时候,郑旺坚持自己无罪。最终,武宗朱厚照认为自己的嫡长子身份不容亵渎,御赐郑旺妖言罪死刑。至此,"郑旺妖言案"结束了。


第二,应州大捷之谜

朱厚照是个天性聪颖的人,对学习军事很有灵性,而且他也对自己的军事才能特别自信,总希望能带兵打仗。

正德十二年十月,正德年间明武宗朱厚照终于盼到了一显身手的机会。在得知蒙古小王子部叩关来袭,他非常高兴,亲自布置,要同小王子大战一场。

这场战斗在应州展开。战况十分激烈,明军一度被蒙古军分割包围。武宗见状亲自率领一军援救,才使得明军解围。双方大小百余战,期间武宗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甚至还亲手杀敌一人,极大地鼓舞了明军士气。最后,小王子自度难以取胜,引兵西去,明军取得了一场难得的胜利,史称"应州大捷"。

想当年,明英宗当年率50万大军征蒙古,却在"土木堡之变"中成了蒙古军的俘虏,而此次武宗率五六万人抗击四五万蒙古军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足见朱厚照在军事上确实有些天赋,而且在这场战斗中,他还亲为指挥布置,战术正确,指挥得法,实实在在地体现了较高的军事指挥才能。

但是,《明实录》对"应州大捷"的记载却十分含混,而且前后矛盾。

“明日引而西,上与诸将且战且追,至平卤朔州等边,上复进兵,会大风黑雾昼晦,我军亦疲,因遂还。勋及巡抚佥都御史胡瓒以捷闻于朝。是役也,杀卤首十六级,而我军死者五十二人,重伤者五百六十三人,乘舆几陷”,如此的战果根本称不上是“大捷”,应该是“应州大劫”才是,可是,《明实录》在末尾有说:蒙古“是后岁犯边,然不敢深入”。

第三,淫乱豹房之谜

建豹房,荒淫无度是朱厚照的主要罪证之一。当如今又有一些史学家质疑这种说法,他们认
为,朱厚照住到豹房,主要并不是为了享受,而是要改变中国政治传统、加强明朝的军事力量。

朱厚照与其父及其族弟有所不同,他对军事极有兴趣,有重振明初尚武传统的企望,并有使兵政恢复到明初时居于显要地位的意向。从种种资料来看,朱厚照在有意地仿效永乐和宣德两帝,并力图恢复一些早期明朝宫廷的传统,因而他对剧烈运动、狩猎、军事操练、战事等特别感兴趣。但朱厚照的这种做法,遭到大多数文臣的反对,这是因为朱厚照若如此行事,以内阁大学士为主的文官集团控制军方及中央政府的权力必被削弱。朱厚照因为想施政自主,摆脱以大学士为主的文臣们的干涉,从而决定在禁城之外另建宫殿和行政官廨——豹房。在豹房中,他可以从事恢复明朝军事实力的活动而免受文官的牵制。他亲自挑选豹房的随侍人员,所选大部分是外国人和武夫,这些人在他指示之下,开始重练明朝的官军。

住在豹房中的人,除朱厚照的嬖幸外,人数最多的是当时称为“豹房官军”的一支部队。这支部队中每个人腰间悬一块牌子,牌子上刻有文字说:“随驾养豹官军勇士,悬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及借典者同罪。”这批人都是勇士,名为随驾养豹,实则兼有驯豹和携豹出猎两种职责,同时又是豹房地区的护卫。这些勇士中有很多是蒙古人及西域人的后裔。据《万历野获编》说豹房官军大约二百多人,喂养上豹九十余只。

朱厚照这样做的目的,是在试图恢复一种在16世纪初已几乎完全消失的生活方式和政治气氛。他的畜豹行猎,实为恢复明朝军力及帝王的勇武作风,他认为这是大政的一部分。由于朝廷中文官们的反对,朱厚照决定避开现行的行政体系,另在豹房设立惟己意是从的行政组织。豹房官廨的主要作用,是作为朱厚照的军事总部和行政中心。从军事上考虑,在豹房官廨的附近地区,由习射之所到御操之地,以及豢驯虎豹的虎城和豹房,都相互毗邻,十分方便。豹房官廨设立以后,大内朝廷形同虚设,内阁大臣们也失去了行政权力,降到了一种类似文书办公室的地方。

持这种观点者认为,朱厚照对狩猎、豹、外国人、武夫以及尚武的生活方式的爱好,并不符合某些官僚们心目中帝王身份的模式。到了16世纪初,多数文臣认为皇帝不应亲身暴露于任何有危险性的场合,即使是狩猎,也被认为是不适合于皇帝的娱乐。因此许多人对朱厚照任何与军事行动有关的内容,表现出不赞同的情绪,甚至会加以讽刺。如朱厚照在万寿山前阅兵,却被有的文臣称为:“大要以恣驰骋,供嬉戏,非有实也。”认为此类操练不切合实际,似花拳绣腿一般。

总之,朱厚照的豹房,其实是朝廷文武双方争夺统治优势,以及皇帝与最高廷臣争持操纵明帝国行政权的产物。朱厚照建筑豹房殿廨,是为了设立可以推行其重振明朝武力和抑制文臣权力计划的基地。朱厚照之所以被写作史书的文臣们抹黑,原因就在于此。


第四,明武宗朱厚照死因之谜。

朱厚照的死最是疑点重重。关于他的死因,正史里的记载是“正德十五年(九月丙寅),南巡途中的武宗于清江浦(今江苏淮安市)垂钓,不慎落水受寒,身体每况愈下。次年,武宗病死于豹房,终年31岁”
  
不是数九寒天,不是塞上冰河,一个自幼舞枪弄棒,上过战场,边塞风寒都不怕的青壮,就这样病死,实在值得怀疑。要知道,就在一年前(正德十四年,1519年)正月,朱厚照还冒风雪长途巡游(自太原还归宣府,“帝东西游幸,历数千里,乘马,腰弓矢,涉险阻,冒风雪,从者多道病,帝无倦容”)。至于有人说,朱厚照是北方人,不识水性,落水后受惊而死,也站不住脚,要知道,朱厚照是敢和猛虎博斗的人,胆子绝对没那么小,而且,明清时代的北京,特别是明清时代的海淀(豹房所在地),是河湖密布几与江南无异(不信可以去查北京的风物志),朱厚照是爱玩之人,对水应该不陌生。

所以,朱厚照的死于落水的解释很难让人接受,后人因而提出了很多别的猜测。

一种说法认为,朱厚照死于酒色过度。朱厚照在豹房寻欢作乐,有房事过多,确实是实情,但他毕竟年轻,而且自幼体格健壮、精力旺盛。这样人不应这么早就被酒色掏空身体。
  
另一说法认为是朱厚照的宠臣江彬弑君。江彬本是明朝边将,曾随军与鞑靼作战,善察言观色,被明武宗收为义子,赐姓朱,封为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镇的统帅。江彬千方百计讨好朱厚照,多次诱使他出巡作乐,因此江彬的权利和势力不断地得到扩大。后来宁王叛乱,王守仁擒住宁王,并在其家中搜到一份朝中众臣收受宁王贿赂的名单,而江彬也在其中。江彬得知此事后,怕朱厚照追究,便暗杀了他,想自己登基为帝。目前,史学界很多人还是认同这种说法的,但是也有很多人质疑这种说法,主要原因如下:

1,江彬的后台是朱厚照,江彬杀朱厚照等于自杀。自“土木堡一役”后,以于谦为代表的文官系统独大,到了明武宗执政时期,亦是如此。江彬乃是一员武将,为何却能平步青云,在朝堂上与文官系统抗衡,背后就是因为有朱厚照的支持。如果没有朱厚照在背后的支持,江彬在朝堂上是无法与文官系统抗衡的,后来,朱厚照死后,江彬没有了靠山,皇太后张氏和文官系统代表(内阁首辅)杨廷和密谋,他们利用颁布遗诏作出了决定,乘江彬入宫觐见太后之机,立即逮捕了他,还在其家中搜出珍宝无数。最后,江彬被明世宗处以磔刑。因此可以说,朱厚照是江彬与文官系统抗衡的王牌,他不可能自毁王牌。

2,朱厚照去世时,江彬不在他身边,而且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实录》中记载,朱厚照将死时,只有太监陈敬和苏进在身边,江彬并不在现场,而且朱厚照去世前,江彬统帅的“边军”被杨廷和设计调到通州,如果是江彬谋害朱厚照,在朱厚照临死之际,江彬怎么可能不一直守在身边?怎么可能让自己统帅的边军离开自己?

3,江彬谋反作乱的难度太大,相比较而言向朱厚照坦白求饶,反而更容易。江彬是个佞臣,他接受宁王的贿赂是极有可能的大概率事件,但是宁王受贿名单中的朝廷众臣有一百余人,有道是法不责众,那么多人受贿,朱厚照不可能全部问罪,更何况江彬与朱厚照的关系非同一般,主动低头认个错,捐献出钱财,估计这个事情也就过去了。而且江彬手上是有一些军队,但是就凭手上那点兵力便想谋反,别说登基为帝,就是控制北京城都怕不够。在朱厚照死后,曾有人劝其造反,史料上说江彬犹豫不决,他认为造反不行,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还是和太后套近乎比较有把握。因此,江彬因为宁王贿赂一事而造反是不太可能的。

第三说法认为朱厚照是被文官系统毒杀的。

这种观点认为,自“土木堡一役”后,以于谦为代表的文官系统独大,到了朱厚照执政时期,亦是如此。文官系统独大后,皇权必然受到了限制,因此,朱厚照有意提拔武将系统的江彬,宦官钱宁等人来压制文官系统,他还说朱厚照不想承认王阳明平叛功劳也是出于这一原因。在皇权和文官系统的不断斗争中,文官系统发现朱厚照是个很有想法和作为的皇帝,他不仅擅长军事,取得应州大捷,而且还善于权谋,利用武将系统和宦官系统来压制文官系统独大的局面。以杨延和为代表的文官系统很害怕,日子久远以后,文官系统会不断地被压制和取代,故而这位史学家觉得武宗早逝最大得益者是文官系统,因此文官系统是最大的嫌疑,他提出很有可能是以杨延和为代表的文官系统串通太医下了慢药杀死了明武宗。

这种说法有合理之处,明代的文官系统确实独大,皇权也受到了限制;朱厚照故意提拔武将系统的江彬,宦官钱宁等人来压制文官系统,控制文官系统独大的局面,也是合理的推断。以杨延和为代表的文官系统担心在武宗的支持下,武将系统和宦官系统不断坐大,而文官系统不断得到限制,也毫无问题。但是据此就推断出是整个文官系统把朱厚照毒杀,却太过武断和大胆,原因有三:

1,朱厚照时代,明朝的文官是受压制的,没有一手遮天的权臣,单个文官没能力组织这种逆天的阴谋;
2,朱厚照和太监、宠臣最为亲近,也整天和他们混在一起,朱厚照的饮食起居都由这些照管,文官是外臣,根本没机会毒杀皇帝;
3,明代的文官系统的人数众多,光内阁阁臣就好几个,而且派系林立,彼此对立,如此大且不团结的组织很难组织起弑君的阴谋。

总之,明武宗朱厚照是个特别另类的皇帝,有人说他从未用心于游乐,有人说他昏狂无道,有人说他英武果决,他身上不解之谜着实不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谜一般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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