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21日星期三

努尔哈赤是李成梁的童仆么?

     李成梁(1526年-1615年),字汝契,号引城,铁岭(今辽宁铁岭)人, 明朝后期将领。他和明太祖努尔哈赤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汉满两族的民间,口耳相传努尔哈赤16岁时,被辽东总兵李成梁收留,当过童仆;后来由于某种原因,狼狈地逃出了李府,给满族留下不少民俗禁忌。这件事,在清朝的正史中只字不提;民国初年编纂的《清史稿·太祖本纪》中,又记得模棱两可;至于今人的文章,更是版本多出,猜想多出,把这件事弄得越发扑朔迷离。

    其实,仔细读读历史,剥茧抽丝,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可以理出个头绪来的。

第一,少年坎坷的努尔哈赤

    满语努尔哈赤译成汉语是“野猪皮”。不过,在女真人眼中,这“野猪皮”可不是贬意。女真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野猪皮那样坚韧,不怕雨雪风霜,抗磨,抗摔打。

    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是建州女真小部落赫图阿拉的酋长,父亲塔克世是觉昌安的第四子。女真人一夫多妻,塔克世有三个老婆,正妻额穆齐是建州女真首领王杲之女。额穆齐于1559年生下努尔哈赤,具体月、日,谁也弄不清了。努尔哈赤10岁那年,生母去世。二妈纳拉氏看不上他,经常在塔克世面前编排努尔哈赤的不是。塔克世不问青红皂白,常常对努尔哈赤辱骂责罚。

   
李成梁
努尔哈赤在家里呆不下去了,倔强的他便带着比他小4岁的同母弟弟舒尔哈齐,投奔到古勒山寨(今新宾上夹河乡胜利村)外祖父王杲家里。

    失去了母爱与父爱,虽寄身于女真豪族,却很少得到体贴与关怀。努尔哈赤和弟弟便像野孩子一样,经常与寨子里的少年伙伴一道,骑马射箭,玩枪弄刀。几乎天天在山林里摸爬滚打,与野兽搏杀,身上伤痕累累,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成了名符其实的“野猪皮”。


第二,童仆说的来源

    可以说,童年时的努尔哈赤与辽东总兵李成梁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都不可能认识。那么,努尔哈赤又是怎样走进李成梁的总兵府,成了他的童仆了呢?史书上记了两种说法。

    其一,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经常率兵闯入大明地界,杀害了多名明朝的边将。万历二年七月,朝廷命李成梁出兵征讨。王杲兵败被俘,被押解到北京处斩。史载,李成梁攻陷王杲的山寨后,纵兵烧杀抢掠。16岁的努尔哈赤见势不妙,便领着12岁的弟弟,“抱李成梁马腿请死”。李成梁仔细询问后得知,这两个女真少年原来是觉昌安的孙子,“怜之,不杀,留帐下卵翼如养子”。原来,李成梁与觉昌安和塔克世都很熟,相交多年。既是故友的后人,李成梁就把努尔哈赤带回了总兵府。至于舒尔哈齐,则没有交待。让人困惑的是,既然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相依为命,在古勒山寨被攻破之后,努尔哈赤怎会丢下无处可去的弟弟一个人去了总兵府?

    第二种说法就更离奇了,说李成梁进山打猎,猎得一只老虎后,已经筋疲力尽。这时,又一只猛虎扑了过来,势如泰山压顶,李成梁再也无力搏斗,只能闭目等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但听空中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喝:“畜生,不许伤人! ”李成梁睁眼,见一柄三股钢叉携着一股劲风飞来,正刺中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这个把李成梁从虎口里救出的神人,就是女真少年努尔哈赤。李成梁谢过救命之恩后,便把努尔哈赤收留到帐下。

    分析一下,李成梁贵为大明辽东总兵,不大可能一个人进山打老虎,更不可能到女真人出没的山林里孤身犯险。所以,相比之下,第一种说法更为可信。

第三,努尔哈赤在总兵府的日子

    努尔哈赤进了李成梁在辽阳的总兵府,李成梁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小憨。没有贬义,近乎于爱称。

    这一年李成梁48岁,因剿杀王杲有功,由辽东副总兵升为总兵。努尔哈赤当上了李总兵的家丁,兼书童,兼仆人,兼侍卫,还兼着小勤务员。除了伺候李成梁,还负责服侍单独住在后府小院的李成梁小妾喜兰。

    在总兵府的这段时光,成了努尔哈赤人生的一个重要拐点。当时,辽东战事频频,凡有战事,努尔哈赤都随李成梁出征,“每战必先登,屡立功,成梁厚待之”。 甚至李成梁“出入京师,每挟努尔哈赤与俱”。在跟随李成梁的几年,努尔哈赤见了世面,开阔了视野。目睹正规的明军如何冲锋打仗,如何攻城略地。第一次对战略战术、排兵布阵有了真切的理解。

    总兵府里有很多藏书,努尔哈赤尤其喜欢其中的兵书战策。他在这里读了《孙子兵法》,读了《水浒传》,读了《三国演义》……在后来的战争生涯里,《三国演义》几乎成了努尔哈赤的“用兵宝典”。

    努尔哈赤没有正式念过书,只是在古勒山寨里,被王杲强迫学过一些汉字,但随后在山林里摸爬滚打,也都忘得差不多了。那么,他是怎么读的这些汉字古籍的呢?尤其是《孙子兵法》十三篇,对他这个没有文化基础的女真人来说,不亚于天书,他是怎么读懂的呢?

    这要感谢李总兵那位叫喜兰的小妾了。喜兰出身名门,文化底子不薄。被李成梁藏娇深院,很是寂寞。喜兰与努尔哈赤年龄相当,见努尔哈赤喜爱读书,便主动作了他的义务辅导员。不厌其烦地给努尔哈赤讲解,使努尔哈赤迅速了解并融入了中国主流军事文化。努尔哈赤后来能成为成功的军事家,就得益于在总兵府的这段经历,也得益于这个美丽、温柔的喜兰。

第四,努尔哈赤的艳遇传说

    努尔哈赤19岁结婚,婚礼是在家乡办的,发妻佟佳氏。可见他在李总兵府只待了不到三年。那么,他是怎么离开总兵府的呢?关于这一点,也有两个说法。

    其一:某日晚,努尔哈赤给李成梁洗脚,见其脚心上有三颗红痣,便询问李成梁。李成梁不无自得地说,自己能当上高官,就因为脚上这三颗红痣啊!努尔哈赤一听,一句话脱口而出:“您三颗红痣就能当上总兵,我脚心有七颗红痣,咋还在这儿侍候您呢? ”李成梁马上让努尔哈赤脱去靴子,仔细一看,果然有七颗红痣。李成梁大吃一惊,前两天,他接到一份皇帝密旨,说钦天监夜观星象,见东北又出了个“真龙天子”,限期要李成梁捉拿送京。李成梁正愁没处寻呢,现在见了努尔哈赤的“足踏北斗”,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这貌不惊人的小憨子,竟然是“真龙天子”;喜的是,正愁无法交皇差,他竟自己送到了眼前!

    当天深夜,努尔哈赤正在熟睡,喜兰把他从梦中唤醒。原来,喜兰得知李成梁已经安排好,明早就用囚车把努尔哈赤解送北京请赏。喜兰不忍努尔哈赤就此丧命,便冒死来救努尔哈赤,帮努尔哈赤连夜逃出总兵府。

    第二个说法:努尔哈赤每天服侍喜兰,他手脚勤快,善解人意,又初谙男女之情,博得了寂寞的喜兰的芳心……李成梁发现努尔哈赤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自是怒不可遏。喜兰得知李成梁要杀努尔哈赤,便不顾后果来给努尔哈赤报信,救努尔哈赤逃出总兵府。

    努尔哈赤按喜兰指点,骑上李成梁的大青马,一路狂奔,冲出辽阳城。一条他经常喂养的大黄狗,也跟了出来。

    李成梁得知后,立即带兵追赶。

    努尔哈赤骑着大青马,从深夜跑到天亮,又从天亮跑到天黑。大青马累死了,努尔哈赤也支撑不住,又累、又饿、又困,倒在芦苇丛里就昏睡过去。

    就在追兵逼近时,一群乌鸦落到努尔哈赤身上。追兵万万想不到,乌鸦身下还会有人,便从努尔哈赤身边绕了过去,努尔哈赤逃得一命。

    李成梁撤兵前,放火烧了芦苇甸子。时值深秋,风干物燥,火一起,芦苇丛眼看着就成了火海。危急时刻,跟随努尔哈赤来的大黄狗,不断地用自己的身子沾带附近水坑里的水,然后,到努尔哈赤周围翻滚,扑灭苇火。结果,努尔哈赤得救了,大黄狗却累死在烧焦的土地上。

    李成梁没有抓到努尔哈赤,回府便来找喜兰算账。推开门,却见喜兰已经吊在了房梁上。李成梁令手下人解下喜兰,剥光喜兰的衣服,抽打喜兰的尸体一百皮鞭。

    努尔哈赤逃得一命,却有一人、一马、一狗为他丧命。努尔哈赤称汗后,封喜兰为“喜利妈妈”,让女真人年年祭祀。因为喜兰死在西厢房,按族内习惯,要在西屋设下牌位。但女真人的西屋是供奉祖先神“佛多妈妈”的地方,喜兰是汉人,所以便把她的牌位供在了西墙外。又因她死时衣不遮体,祭祀时还要熄灯。

    为感谢大青马,努尔哈赤留下遗言,要后代建国时称国号为大清。为报答乌鸦,女真人家家都设索伦杆子,杆上放一个锡斗,里面放上食物,让乌鸦随到随吃。同时立下规矩,子孙后代不得吃狗肉,不许戴狗皮帽子。至今,在努尔哈赤的陵园之侧,还可以看见一条大狗的石雕像。

第五,传说是真是假?

    看来,一代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军事家努尔哈赤,青年时代确实被辽东总兵李成梁收留过,当过童仆。

    在《辽夷略》、《山中见闻录》、《辽筹》等史书中,对这件事都有少量记述。民国年间编纂的《清史稿·太祖本纪》,也肯定了在李成梁攻打古勒山寨的战斗中,“太祖及弟没于兵间”,又说,“成梁妻奇其貌,阴纵之归”。

    分析、比较、归纳,可以肯定的事实是:努尔哈赤10岁丧母后,携弟投奔古勒山寨的外祖父王杲。 16岁时,王杲反叛朝廷,被李成梁率兵击败处死。此役中,努尔哈赤被李成梁收留,带回辽阳总兵府,作了书童或童仆。他在李府待了大约2-3年,颇受上下喜欢、照顾,并得到读书学习、开阔眼界、增长本领的机会。后因与总兵爱妾喜兰关系暧昧,害怕受到惩处,狼狈逃出总兵府。

    到了清代,努尔哈赤的子孙们当了皇帝,总觉得祖上“抱李成梁马腿请死”、给明朝总兵当下人以及与李成梁小妾不明不白等表现,不怎么光彩,有辱形象。所以,在清朝的所有文献里,对这段历史都只字不载,讳莫如深。

    至于这件事中的努尔哈赤“杀虎救李成梁”、“足踏北斗七星”、“大青马、黄狗、乌鸦等舍命相助”,则显然是子民们附会出来的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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