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勒冈原是英属北美加拿大地区的一块殖民地,包括北纬42度以北,54度40分以南的广大地区,面积约为50万平方英里,并非如今的美国俄勒冈州。由于英美19世纪上半叶长达数十年对该地的争端,最后在1846年签署俄勒冈协定而划定北纬49度为加拿大和美国的边界并延续至今。1858年,英国在原俄勒冈北部建立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皇家殖民地,1866年温哥华并入该殖民地,加拿大自治领成立后,1871年7月,不列颠哥伦比亚皇家殖民地并入,成为加拿大自治领的第六个省;而边界以南划归美国,其中一大部分领土于1859年2月建州正式成为美国第33州——俄勒冈州,其余土地成为今华盛顿州、爱达荷、蒙大拿州的一部分。
俄勒冈问题由来已久,从哥伦布的地理大发现开始就出现了,但它那时只是从属于西班牙和葡萄牙争夺西半球所有权的斗争。18世纪中叶以来,英、美、俄、西班牙四国都卷入对这个地域广袤、人迹罕至、资源丰富地区的争夺,各国根据其探察发现或者与他国的协议来获得自己对这一地区的领土要求权。19世纪开始时,四个国家都宣称对该地区有所有权,后来西班牙和俄国的势力退却了:“1819年亚当斯-奥尼斯条约把北纬42度界定为加利福尼亚北界时,西班牙退出了竞争场。沙皇在英国压力下被迫于1824年至1825年与英、美签订条约,放弃对北纬54度40分以南地区的一切要求,由是俄国继西班牙之后也退出了竞争场”(1),剩下两个主要的竞争者-英国和美国。
俄勒冈争夺虽然表明看是英美两国的事务,实际却是在加拿大土地上进行的争夺,与加拿大息息相关。“英国的航海家詹姆斯·库克船长以其著名的第三次航行,通过海上探险和深海皮毛贸易两道门第一个进入该地区”(2)他在1778年就“已经探查了北纬44度与阿拉斯加北部之间的北美洲海岸以寻找传说中的西北通道”(3)。库克船长虽然没有找到那个海峡,但是他的船员们却有个重要的发现:只要用几便士就能从俄勒冈土著居民那里换来几捆昂贵的海獭皮。这个发现在此后的20年里吸引了英国商人和一些公司纷纷来到该区发掘财富。此时西班牙已经占领了北美太平洋沿岸的加利福尼亚区,其船只经常在俄勒冈沿海区域的努特卡海峡活动,英国为了加强自己在俄勒冈的新发现,便于1790年同西班牙签订了努特卡海峡协定,“强迫其竞争对手承认英国臣民在北美的未被占领的海岸上有贸易和定居的权利”(4)。1792年英国又派出了一支由乔治·范库弗领导的官方远征队,他们发现了一个富庶的岛屿并命名为温哥华岛。“每一次远征,无论是为了开辟贸易或是探求科学知识,都使英国对俄勒冈提出所有权的要求得到根据”(5)。第二年西北公司属员亚历山大·麦肯齐穿越北美大陆到达了弗雷泽河,打通了从海上和陆上抵达俄勒冈的道路,“牢固地确定了英国对西北部的所有权”(6)。此后西北公司和哈德逊湾公司在这里“广泛设立贸易货站,同印第安人进行交易,搜罗珍贵毛皮”(7),两家公司联合建立了温哥华城堡,发展农业、畜牧业等,保证了公司职员的生活需要,英国的势力在俄勒冈扎根下来。但此时的英国忙于巩固其在原法属北美殖民地的宗主国地位,1812-1814英美战争后又忙于解决边界纠纷问题,而且英国在俄勒冈地区只有两大公司控制的皮毛贸易,需要的劳动力大而又迫于人力不够,只能广泛地同印第安人合作,这使得英国对这个加拿大人迹罕至的广袤地区管理力度不够,统治比较松懈薄弱。
美国这时因为各殖民地正忙于自身的事务而并没有对这块区域引起重视,,直到1783年在刚独立的美国大地上广为流传俄勒冈探险故事之时,人们才注意到俄勒冈地区。“美国是通过其居民起初胆小,进而大胆地直至最后垄断性地参与深海皮毛贸易”(8)而加入俄勒冈事务的。
最早到达该区的美国人是罗伯特·格雷和本杰明·啃德里杰两位船长,他们是在波士顿资本家的派遣下去俄勒冈探索,他们“于1788-1789年冬季装载了海獭皮驶向广州,最后带了一船东方奢侈品完成了环球航行”并“上驶到了神秘的‘西部河’,格雷就用他的船名哥伦比亚命名那条河流”(9)。接着于1805年 杰斐逊总统派出了由刘易斯上尉和克拉克上尉率领的远征队进行陆路上的探索,他们到达了哥伦比亚河。至此,去俄勒冈的道路畅通,去俄勒冈的美国人迅速增多, 但在那定居的为数不多,且活动范围也有局限。美国在俄勒冈的活动并不那么积极还有其他的原因:刚刚独立不久的美国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1812-1814历时两年的战争证明年轻的美国敌不过强大的英国海军;美国国内主张向加拿大扩张的势力收到蓄奴州的牵制;美国在经济上对英国依赖,其向及加拿大进犯的势头受到遏制(10);扩张领土很必要但是选址都先是写比较邻近的区域如路易斯安那、佛罗里达;需要加强实力以巩固新生政权等等。对俄勒冈的占领争夺还未显示出其迫切性。
因此,这一时期英美在加拿大殖民地区总体呈现相对稳定平静的局面,两国政府仅就各国商人之间的活动区域进行过商洽:美国代表主张沿着北纬39度线从伍兹湖延伸到太平洋沿岸划分活动疆界;英国则不愿放弃49度以南区的利益。美国考虑到当时哈德逊湾公司的实力大于本国商人,所以暂不讨论这一问题以得到英国的让步。1818年双方达成共管俄勒冈的协定。1824-1827年两国曾对这一问题进行再谈判,后来决定“无限期延长1818年条约的规定,但任何一方可以在通知对方一年后废除”(11)。总之,这一时期英美在加拿大土地上是比较和谐的,双方都未迫切要求划清界限而是采取共管。
而进入19世纪40年代后,对加拿大俄勒冈地区的争夺愈演愈烈。“美国对俄勒冈的兴趣有增无减”(12),“面对加利福尼亚和墨西哥其它部分都在掌控之中,如果加拿大不能被兼并,那随着共管条约的终止,俄勒冈的所有领地都将从英国手中夺过”(13)它对俄勒冈争夺实力的上升是通过移民实现的。从政策上美国政府就将西部作为公共土地,对自由移民开放。大量的移民不畏艰难,渴望去西部实现自己的梦想,其中约翰·弗洛伊德成为了“俄勒冈地区之父”,他在国会提议任命一个小型特别委员会来决议兼并俄勒冈,虽然在1823年众议院的投票中这项提案失败了,但是其作用是巨大的,“他唤起的对于俄勒冈的兴趣并未熄灭”(14)。此后霍尔·杰克逊·凯利成为美国占领俄勒冈最起劲的鼓吹者。1828年他带着一份广为流传的“美国公民备忘录”露面,要求美国政府支持在俄勒冈地区建立殖民地。他不断通过宣传使新英格兰的人们了解俄勒冈,并在1831年创建了“美国促进殖民俄勒冈领地协会”,宣扬那个地区气候温和宜人,开展太平洋贸易是使印地安人皈依基督教的大好机会。在西进过程中,宗教传播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方面,随着西进运动的发展,美国的宗教出现传教热,并一直持续到南北战争时期。1834年,贾森·李教士在哈德逊湾公司的帮助下在达尔斯建立了第一个传教团体,传教士迅速传播,从事农活并宣传俄勒冈的美好。在这些刺激下,第一次大规模的移民于1842年开始了,1843年的大移民高潮更是俄勒冈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随着移民人数的增多,美国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实力之强大,决定坚定不移地要同英国争夺,俄勒冈地区英美两国的实力对抗愈演愈烈,矛盾也日益尖锐,俄勒冈热再掀起巨浪:一些极端的民主党分子竟然公开宣称“我们要取得知道北纬54度40分一线的全部领土”(15)。
而 此时英国已完成工业革命,需要为本国资本寻求商品市场和原料产地,人烟稀少的俄勒冈绝不是理想选择;来自亚洲的廉价工业品早已取代皮毛货物,俄勒冈日益衰 落的皮毛贸易已不受人们亲睐;在俄勒冈地区虽然靠哈德逊湾公司占有优势地位,但公司的权利只限于商业上而非政治上;受自然条件限制,英属北美殖民地的移民 一时难以大规模进入;面对美国移民的大量涌入,英政府充分认识到必须改变策略以维持自己的优势;美国实力骤增使得英国必须改善与美国的关系……一系列原因 致使英国决定以北纬49度为分界线将南部划归美国。
美墨战争的爆发给俄勒冈问题的解决以一个很好的契机。战争爆发前一个月,波尔克在国会授权下向英国发出了终止1827年共管条约的通知以加快友好解决俄勒冈问题。1846年6月6日,英国正式向美国提出以北纬49度为界的提议,马上得到了美国的响应和赞同。“美国政府接到了提议书后,于6月10日将它原封不动地送到参议院,12日参议院就以37票对12票通过,15日英美代表在所拟定的条款上签了字。”(16)
1846年《俄勒冈条约》的主要内容有:第一,在以往两国条约协定的基础上,确定以北纬49度为界,边界线所经过的南北水道、海峡对双方都自由开放;第二,北纬49度 以北的哥伦比亚河的交汇处对英国哈德逊湾公司和英国臣民开放,哥伦比亚河入海的主要水道包括它的水系自由开放,英国的货物、产品跟美国的一视同仁,美国不 应制定有违条约的规则;第三,英国哈德逊湾公司和所有英国臣民在上述区域的土地所有权、财产将受到尊重;第四,英国皮吉特湾农业公司在哥伦比亚河北侧的农 庄、土地及其它财产属于该公司,如果美国认为那些土地和农庄有公共和政治价值,在双方同意的前提下可以全部或部分转给美国(17)。条约签订后,美国得到了7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而余下的成为英属加拿大的一部分。
我 认为俄勒冈问题的友好解决给英美双方方都带来了好处:英国从处在优势地位到将部分利益割让给美国,它得到了对俄勒冈北部完全的控制权,巩固了他在加拿大的 实际利益,并缓和了和美国的矛盾,一定程度上组织了美国势力继续向加拿大扩张的势头。美国更是受益匪浅,他不仅从条约中获得了俄勒冈地区大片优良土地及港 口,避免了在美墨战争中收到英国的攻击干预而处于两面受敌的不利地位,同时条约开通了美国通往太平洋沿岸的道路,加快了美国西进运动的步伐。这是英美又一 次实力的较量,从此英美在北美地区的争夺基本结束。对于加拿大来说,俄勒冈问题的解决使得美国暂时停止了向加拿大其它领土的扩张。我参看了一些论文和资 料,对俄勒冈问题的研究几乎都是写到了该问题给英美两国带来的影响,而很少涉及对加拿大的影响,我觉得条约给加拿大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和问题也是不容忽视 的:俄勒冈的争夺表面上看只是英美两方的争端,而这却是在加拿大领土上对加拿大土地的分割问题,有损于其领土主权。虽然此时加拿大自治领还没有成立,还没 有独立的领土主权,但从加拿大1840年 提出过合并上下加拿大的联合法案看出加拿大已有了建立联合自治领的决心,况且殖民地上的人民在长期的生活生产贸易中已经形成了共同认识,不仅有了自己的贸 易体系,政治制度,更有种民族认同感。面对美国的扩张,加拿大人民会对自己的领土主权产生忧虑,也许还会担心美国即使不能吞并加拿大,也会通过逐步的扩张 来一步步鲸吞自己的领土。从之后美国扩张的实例进一步反映加拿大人民的担心是必要的:1856年美国吞并的威胁再次出现,温哥华岛对面大陆的弗雷泽地区发现金矿,大批淘金者从美国蜂拥而至,在这种情况下,温哥华岛总督迅速采取行动,明确宣布对这一地区拥有主权,并建立相应的管理制度;1861年美国内战爆发,期间美国国会在一些扩张分子的压力下通过一项决议,要求吞并加拿大。这些情况都促使加拿大的不安全感十分强烈,要求统一组建联邦,联合防卫的呼声日益高涨。我想这是加拿大急于建立自治领以便联合起来抗击美国的一个重要原因。
虽然美国向俄勒冈扩张只是美国美国大陆扩张的一个小事件,虽然以北纬49度为界而划归美国的面积只是加拿大一批被“割让”给美国的领土中的一小块,但对加拿大来说却极具历史意义。这是美国决议吞并加拿大的一个步骤,它促进了英属北美殖民地人民要求统一的决心,成为加拿大最终正式建立自治领的一个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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